附中人自有一份气质。

       附中人还含一种温情。

附中寄生大学之中,耳濡目染,潜移默化,小鱼摹着大鱼的诸般本事,大学的品质与意趣深深濡染着少年。

附中的孩子成为学校的一面镜子,迅疾直射出学院的风气激情,率真呈现榛莽初芽的生机活力。在大学的大楼大树之中,在学府的节庆仪礼之时,最响亮的是附中的笑声,最忙碌的是附中少年的身影。

他们把大学的空气采集而来,化作“桃之夭夭”的春息,化作“灼灼其华”的生意,并以一种精神的状况存持在稚嫩而火热的身躯里,经受青春的发酵,在未来的某时,勃然喷发而为灿然的创力。


节选自许江 《 附中人》

原载于《国美大典附中卷·九秩艺圃》


陈美璇  附中2017级学生


2018年获国美附中2017-2018学年

第一学期 二等奖学金

 2018年获国美附中2017-2018学年

第二学期二等奖学金

2018年获国美附中2017-2018学年

第二学期专业奖学金

   2018年获国美附中2017—2018学年

优秀学生

   2019年获国美附中2018-2019学年

一等奖学金

    2019年获国美附中2018-2019学年

三好学生

    2019年获国美附中2018-2019学年

专业奖学金

2020年获中国美术学院

2020级新生奖学金



     陈美璇,东阳人士,小巧质朴,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女生。不熟的时候,你听不见她的一声言语。一旦跟你相熟了,她就会凑你身边跟你请教各种问题,会聊很多稀奇古怪的事,会让你产生一种灵魂与表象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。当然,这里是褒义!她是属于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大能量的人,敏感、细腻、专业能力很强,特别是对“线”的感受超出一般同龄人,速写的感觉可以说,是附中近二十年来少有学生能达到的。她又很矛盾,因为她在老师的眼中与她在自己的眼中完全不同,老师眼中的她,很有才情,而她自己总觉得不够好。她是个偶尔会小小悲观一下的小孩,当然这都不会影响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。( 吴冠华 )



女青年半身像    陈美璇   纸本炭笔    

53×37cm      2019 年



初识陈美璇是她社会实践颇具灵气的速写,素笔小纸,平淡天真,寥寥几根线条直抵人心,画中有很多精彩的感觉拢在里头,性情流露,灵感迸发。若问内容几许?说不清,反正铺陈开来通达剔透、呵气成云、撒豆成兵,应有尽有,她铆足劲造出一艘青春方舟,将皖南歙县的渔梁小镇整体搬迁。

大凡,来到附中这片园子,都是爱好画画或者痴谜其中的那种人,所以我们彼此有着许多类似的青春梦想和许多相近的欢喜悲哀。来附中就两件事:一件是拿画把时间填满,另一件是拿感觉把画填满。印象中的美璇自律、积极、勤奋,每隔一段时间常有一摞新的速写,疫情期间“躲起来的春天”里,她对着央视戏曲频道涂抹《屏幕中的世界》,着实惊讶了我们一把,这个耿直率真的少年一直没变,她仍在一笔一笔经营她最爱的行当。我们同样惊讶的是这个渐渐长大的少年总是在努力向前。美璇的作品有一种冲动和朴实的东西,看她的作品,会让人想到最初画画的目的和快感。

      今年考学因为疫情受到了很大挑战,一次课间我扭过脸问她“如果失手怎么办?”面对我的一对炯炯目光,她眨眨尖锐的小眼睛:“万一没考上就算了,我就去搞摇滚。”这种茫然迷失中夹杂着淡定的从容,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真是让人羡慕。后来,她如愿金榜题名,在她南山画室窗口,可以看到绵亘的吴山,愿她画得更真,想得更深,看得更远,一直看穿山那边。(李崇武)


        

 

 

 


  大家好,我是附中2017级一画陈美璇。

  我对着纸发呆,一个小时没动笔,想想还是写同学不费脑子。我和范冰冰、邓波她们在杨老师的考前班就认识,进了附中之后又都在张老师的班里,喜欢画画的同学自然而然就玩到一起。范冰冰是我认为最有趣的同学,瘦高,我之前问她为啥要和范冰冰叫同名,她说她爸喜欢看还珠格格,里头金锁是范冰冰演的。她夏天经常是短袖裤衩人字拖,身上总是有各种磕碰出来的淤青伤口,笑的时候放声笑,哭的时候洪水猛兽,有时哭完又笑,我很羡慕她,她真的是附中画画最能死磕的人。邓波儿是美女,这点你不能不同意,不同意就要被整个附中摁着打,横着打,竖着打,为什么叫邓波儿和上面那位理由差不多,他爸喜欢秀兰邓波儿,邓波是完美主义,很魔鬼的自律,不优秀天理难容,但其实也是疯疯癫癫的人,晚上会和我挽手跳舞。我们和张远一起住了三年,远哥是寝室老大,有重度洁癖,收集癖,分类癖,我在她心里肯定被归为有害垃圾,她色感很好,色感这个东西在我眼里很玄乎,我觉得大家天生都很好。两个人都怕虫子,三年来各种飞虫都是我来赶。

  我也很喜欢缪涤霖,她三年变化很大。脾气有时候很爆,可能是听说唱的缘故,但不生隔夜气,还喜欢滑板,已经越来越酷了,每次扁桃体发炎都是缪妈照顾我,缪妈的牛肉火锅真的很好吃。张芷千是我们“大哥”,我是他第五个小弟,但是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叫“大哥”了,她几年下来几乎没变化,长的一个样,有很多绝技,走路胯是不动的,像企鹅,喜欢唱情深深雨蒙蒙,口琴技术三流,还教我用手掌“放屁”。

我真正获得附中,是在离开她之后。

   

屏幕中的世界    陈美璇   纸本炭笔   

35cm×25cm x 6   2020 年

 

   课间      陈美璇     纸本炭笔    

35cm×25cm x 6     2019 年 



       我和张老师第一次对话很磕绊。

       我刚进附中,速写课,他好像穿了什么皮鞋,走路咯吱作响,他就咯吱咯吱地满教室绕,走到我旁边,皮鞋不响了,他拍拍我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     “陈美璇。”我小声说。

      “什么?”

      “陈美璇!”我眉头拧起来了,我不喜欢大声说自己的名字,尤其是那个“美”字,因为我明明长得不漂亮。

      “陈什么?”

       我不作声了,在板子上写下名字给他看。

       他“哦”了一声,坐回讲台,呷一口茶,开始眯着眼笑:“你画的还不错。”

      张老师有两副眼镜,我猜一个近视镜一个老花镜,同学找他看画,他就把近视镜往额头上一推,一手扶画板一手全身上下地摸老花镜,嘴上还要喃喃自语。我小时候妄想老花会把近视度数抵一些掉,现在打消这个念头。但是他看人时好像一点不吃力,能一眼把我们看得明明白白,我们看他却是看不清的。

      张老师不允许学生摹仿自己,他好像只是作为一个引导者和警示人,不说教,不直接教授技法,而鼓励我们“远师古人,外师造化”。“丹漆不纹,白玉不雕,宝珠不饰,何也?质有余者,不受饰也,至质至美。”他不会大谈自己喜欢什么画而强制我们也去接受它,由霍克尼聊到“真实”时,他说“真实”与“本质”不同,“你看到的事物是这样的,猫狗看到的事物是那样的,说不定猫狗看到的才是真实呢?”对待光影和线条,他从不推崇哪个而压制另一个,“光也很好看......不一定摸清所有来龙去脉,隐没的部分也能知道内容。”因此一画的同学们不是雷同的,甚至争取不同,每个人都有新意,愿意出新意。感谢张老师,能得到尊重的人的同等尊重,是一份殊荣。

      尼采写“如果一个人老是当学生,那他会去报复老师。你们为什么不愿扯掉我的花冠呢?你们崇拜我:但是,万一有一天你们改变崇拜,那又该怎么办呢?你们要当心,免得让雕像压扁你们!你们还没有去寻找自己,这时,你们却发现了我......现在我要你们舍弃我,去寻找你们自己;只有当你们通通否定我时,我才愿意重回到你们中间去。”

       19年暑假班的最后一天,很多人请假而没来,张老师点完名说:“不来,不来我今天就讲武功秘籍。”我和范冰冰兴冲冲抱着一摞速写去求秘籍,他大笑起来:“没有什么武功秘籍!都教给你们啦。”

       我想还是有的。之前,张老师讲衣褶,在我的速写上写下“法度”两个字,我剪下来贴在日记里,古人谓“出新意于法度之中,寄妙理于豪放之外。”我经常想,其实不懂,反正古人说话就是难懂,武功秘籍也肯定难懂。

       张老师的性格一直很温和,止水微澜。而我肝火旺,常常没办法耐着性子把画善始善终,他说过,能不能把一幅画画完是态度问题。有时我们不满抱怨,他就微笑沉默。临摹联考男老年头像时,我几乎要癫狂,摔笔夺门而出,往山上走,迎面遇到张老师正好从石阶上下来,他笑说:“又画不下去啦,画不下去就去散散步吧。”我扭头就跑回教室把画画完。木心说:“你有脾气可以,要发到全世界去。”

        临近校考,张老师讲大课,感慨地说:“诶你们偶尔看看大师不好吗,看看鲁本斯......”他沉吟一会儿,“有些画放在五百年前好,五百年后也会是好。”我想起白石老人“然五百年后盖棺,自有公论在人间。”忍不住低头偷偷抹眼睛,人不能辜负艺术的教养。

        某次回文化教室途中,听到张老师的声音在三楼楼梯口,我和范冰冰冲出去跟他说了一声“再见。”

        他转头又笑:“哦,再见!”

原文转自中国美术学院附中